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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吧，周副市长说的对，民主集中嘛，”赵剑鸣笑道，“刚才我犯了‘一言堂’的错误，我向同志们检讨！”
在场众人，见市长在开玩笑，虽然这个笑话很冷，也只能附和着笑，强行地把现场气氛，活跃了那么一点。
“来来，这位同志，坐到前面来说。”赵剑鸣伸手指了指，上官婉雅把自己的椅子搬过去，摆在了林宁右手边的空位，这是东道主这边的四号领导位。
陈涛有些忐忑地坐在位置上，展开材料的手，不由得有些颤抖。
林宁适时投来鼓励的目光，低声道：“不用紧张，说吧，说错了我给你兜底！”
陈涛点头，深吸一口气，看向对面的王健，朗声开口道：“王厅长，各位督察组领导，你们好，我是市政府办秘书科小陈，林宁副市长本来准备下周去开发区调研，所以今天，我恰好在开发区帮领导打前站，对化工企业排污的问题，有一些了解。”
陈涛提前过渡到林宁的秘书身份，以帮领导调研踩点为借口，巧妙地化解了跟踪督察组的嫌疑。
“据我了解，”陈涛继续道，“东兴化工厂的铅排放，虽然有些高，但并未超过国家标准，而且，我也看过他们家从去年到今年历次检测的数据，排放检测报告都合格，这不是我说的，正如剑鸣市长在汇报中谈到，我们是从京诚请来了国内著名第三方检测公司帮我们做的检测，数据应该不会有问题，刚才我听王厅长也有提到，督察组从东兴化工厂内取样检测，是合格的，12倍超标的铅含量数据，出自排放口之外的河道取样。我认为，这个调查结论，似乎不太严谨。”
陈涛说完，抬头看了看王健，王健端着自己的保温杯，往前送了送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
“我人微言轻，说的如果不对，请领导们不要见怪。我觉得，如果仅凭河道水样的污染数据，就把排污的帽子扣在东兴化工厂头上，多少有些不负责任，有没有可能，是上游的问题？”
“呵呵，上游？细河的上游，全都在你们临海市的辖区之内！你难道不知道嘛？”周勇犀利反击道。
“我当然知道，但即便如此，也不能证明，水质中的铅污染，来自开发区的东兴化工厂，对吧？我觉得咱们应该实事求是，河水铅污染是河水铅污染，虽然与化工厂排放超标存在逻辑关系，但并不能画等号，现在的当务之急，应该是查明河水中铅污染的源头，而不是直接定性下结论。如果，我是说如果，东兴化工厂进行整顿，彻底停止排放之后，河水中依然存在铅污染，那么，这个责任，该由在座哪位领导来负责呢？”
其实，陈涛利用了督察组的一个疏忽。
很显然，督察组是带着“线索”来的，从某种渠道，知道了东兴化工厂是排污的元凶，才会直接到达点位，取水化验，拿到所谓“罪证”。
而他们取水化验的流程，全都被开发区派出去的“细作”看在眼里，如实报告给了陈涛。
所以，陈涛才能抓到这个漏洞。
督察组真正严谨的做法，应该是这样：
第一步，取东兴化工厂排污口上游的水样，证明水中没有铅污染。
第二步，取排污口中水样，证明有铅污染。
第三步，取排污口下游水样，证明铅污染会影响下游。
第四步，在东兴化工厂内，找到铅排放超标的确凿证据。
这样，才是一个完整的证据闭环。
可能是督导组对于掌握的情报过于自信，只进行了第二步和第四步，甚至第四步都没有进行完，没找到东兴排污超标的证据，就直接给下结论，过来兴师问罪了。
王健是后调任生态环境厅的，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，他先是看向周勇，周勇也不懂环保，便没接王健的视线，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签字笔。
王健只得再看向刚才汇报的那个女处长。
女处长有点心虚，她也知道应该走上述流程，得到符合逻辑的证据链，但完成上面的步骤，怎么也得到今天傍晚了，当时周勇在一旁不断催促，让工作人员快点，等到超标12倍的结果一出来，周勇就兴奋道：“这不就是确凿证据嘛，还走什么流程？马上通知他们开会！”
外行领导内行，这是体制内的特色，极容易出纰漏。
女处长扶了扶眼镜，只得狡辩道：“这确实是我们工作的疏忽，但铅排放超标这个事实，你们总不能否认吧？”
“不否认，”陈涛坦然道，“但我想，无论是督察组，还是我们临海市政府，都应该把事实真相调查清楚。”"